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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一大早要去哪儿?”迟越还没完全适应玄关的光线,眯起眼睛反问。
他睡得并不死,能听见她一早起来去厨房的动静,谁知道才吃完早餐,她轻巧的脚步声就跑到玄关去了,看样子是要不辞而别。
温降本来看他没睡醒,是想先斩后奏的,谁知道人还没踏出家门就被他抓了个人赃俱获,只能心虚地抿着唇。
迟越看她不说话,眉心皱得更紧,稍一抬腿,才开了条缝的防盗门就被毫不客气地踹上,一面重重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,语气不善:“心虚了?干什么去?”
温降的眼睫乱了乱,只好回答:“我要去上班……”
“上什么班?”迟越茫然。
“我暑假在奶茶店找了份工作……”温降的声音更弱。
迟越脸上的表情越发不解,想了想问:“在奶茶店打工,你不打算考大学了?”
这话简直一针见血,温降有一瞬间刺痛,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,紧了紧喉咙道:“要考大学的……我只打一个月工,剩下一个月就好好备考。”
“为什么非要打工?”迟越睇着她,看她一副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,一下子就猜到了,“你缺钱?”
温降嘴里发起苦来,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。
迟越便接着猜:“你不会想打工替你妈妈还手术费吧?你是不是疯了,不好好读书在这儿浪费时间?”
顿了顿,看她还是不吱声,又意识到什么:“不对,手术是昨天的事,你一放假就开始打工了吧,为什么缺钱?我给你的那些还不够吗?你还缺多少?”
他每问一句,温降的脖子就被攥紧一分,胸口窒息的感觉让人想要流眼泪。
她知道他骂得没错,即将升入高三的这个暑假时间很宝贵,十月份就要考政史地三科,外加一门英语,拿这一个月的时间去打工很蠢。
然而她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在作祟,不想厚着脸皮不断地向他索取,他给得越多,就越显出她的卑微,好像永远不会有和他平等地站在一起的那一天。
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,这像是某种本能的渴望,她想离他更近一点。
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分钟,直到迟越听见她细弱的鼻音,微微低头,就发现她微红的下眼睫盛着眼泪,轻一眨眼就扑簌着掉下来,鼻尖也浮上淡淡的红。
大概是已经习惯了,她现下的眼泪并不让人觉得烦闷,迟越紧拧的眉心霎时一松,抿起唇角,小心地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。
指腹因此掠上温热的水痕,她的脸颊很软,也让他不自觉放软了语气:“不是骂你的意思……你别哭了,差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,不用担心……”
他下意识以为她是因为太缺钱才不敢说出口,连赌债和高利贷这样的事都想到了,在努力回忆银行卡里还有多少余额,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,他甚至可以把那笔钱拿出来给她。
但温降没有应声,只是更深地低下脸,摇了摇头。
迟越这下真没辙了,无所适从地放下手,过了一会儿又抬起,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,低声问:“那你到底怎么了?”
他的动作太温柔,温降的肩膀因为哽咽轻颤了一下,也想伸手去抱他。
这个念头浮起的一瞬间,她便忍不住向他的胸口靠近,好在手指及时收紧,掐进掌心,制止了自己。
他今天没有喝醉,要是真的做出这样的事,她会无地自容的。
迟越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,看她的姿势越发僵硬,落在她肩上的手指顿了顿,便默默收了回去,喉结向下滑了滑,他的话更退一步:“不管什么事都没关系的……你可以先告诉我,说不定我可以帮你。”
他很少这样低声下气地和人说话,温降听到这里,总算招架不住,声音微哑地开口:“我想报暑期补习班……所以去打工了。”
“就这样?”迟越语塞。
这理由和他想象中的百万高利贷比起来,未免也太……简单了,哪值得她哭成这样。
温降在他的目光中小幅度地点点头。
于是迟越追问:“那为什么不找我?补习班的钱我可以给你啊。”
“我不想……”温降鼻音浓重地张了张口,很快就说不下去。
但迟越知道她在介意什么,忧心地叹了口气:“不要觉得不好意思……那些钱对我来说没用,如果能帮到你的话……挺好的。”
温降咬着下唇,睫毛被眼泪打湿成一绺一绺的,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。
于是迟越又轻啧了声,转变思路:“实在不行你就先记账上,到时候赚钱了再还我……要不然像你现在这样,正事不做跑去打工,要是考不上好大学,找不着工作,以后怎么还得上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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